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磨（第1页）

卫生区拐角处，地上画着绿色的格子，和数字。读书的气息从窗子里漫散出来，香香的，乳酪的味道。下课的时候，也许这里曾一片喧闹，一群男孩儿女孩儿在这里叫闹嬉笑，肆情挥霍着校园的青春时光，地上的一片花花绿绿便是无可辩驳的鉴证。但是中午转过来的时候，楼背后的小甬道空无一人，充斥着冬日的冰冷。已然烟消日出，空留下一地斑斓，曾经跳过的格子。

嗓子里有些发凉，不由停下笤帚，拉了拉露了指尖的手套。读单词的声音和暖气的触手从后背上探过来，蒸着地上棕色的潮气。迷迷糊糊地抬头，忽发现绿色的格子已在脚下。不知不觉中便扫过来了，看着格子里躺塞的大大的“9”，心中蓦然空去。不知何时推来的高大的垃圾车挡在眼前，结着铁锈，湿冷的气味包围着红褐色的铁板，那铁板张着大嘴，对着天上清淡的蓝。铃铛说那是西红柿鸡蛋汤，我说是最淡的那种。

昨日一场初雪，不大，细雨一般，深棕色爬了一地，照在那长长的数字上。怦然心动，那画痕怎的隐约变浅了？一场细碎的浸泡，便一点点地啮蚀着它；竟自有些舍不得：接连一个星期在这里打扫，天天望着那格子，虽是叹息它给打扫造成的麻烦，但却也习惯了，甚至认为它的存在是理所当然的。又觉得自己很好笑。粉笔的痕迹，怎敌他风雨侵袭？再说，那笔画也不见得浅了多少，也许只不过是我自作多情了。

然而总会有一天被消磨掉的不是吗？很多年前，也许这些涂涂画画比眼前还要鲜艳得多、有力得多，而很多年后，这些印迹将全部被雨打风吹去，这里的地面又是一片清，一片静。这世上有多少东西能抗得住岁月的冲逝呢？尖砾石变成了鹅卵石，青花岩变成了空心石；当年的笑颜频繁如今尚有人联想，那当而今也变作了“当年”呢？是还有人忆得这一切？后来的人们见到的是一片净土，他们又从何知道这地上曾有这样的涂画，有人曾在此作过这样的游戏？

脑海里忽映出老北京胡同的萧索，挂着布帘的小巷里，扔羊骨，跳方格，古老的生活，淳朴的音容。是那个在两种潮流击撞下挣扎的生活，那种日日但经受了风雪冲刷消磨的形态，正如这地上的一片斑斓。没有理由，只是自然而然地怀想起来，连结那里那两种我并没有经历过的生活。

读书的声音再次荡过来。

消散在湿气中。

或许这也将凭空不见，当作风的追随者里去吧。

以后不要再到这里来了吧。

完于2004.12.1711:13by东方落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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